真傻。真傻。真是太傻了。居然有這樣子的人。銀髮的艾莉西亞望著在火焰中哀嚎的男人,從村子開始焚燒之後,她的內心從未感到如今的平靜。碰一聲。握在男人手中的劍掉在地面,激起一陣微弱的塵土,沾上劍面的血漬。
她安靜無聲地注視著眼前逐漸被火焰吞噬掉的人體,燒焦的油脂飛散在空中,與火星一同共舞,而火舌就像迫不急待的女人,伸出熱情又狂暴的手臂擁抱著男人每一吋的肌膚。也許是目前仍在進行的十七年生命中容未感受過死一般的寂靜,艾莉西亞無法眨眼,也無法動彈。火焰像一注噴泉,從人的支幹攀爬而上,又像一隻祈禱的手,朝向神的世界尋求短暫的救贖。
眼前的這個人燃燒地如此旺盛,彷彿火沿著大地的脈動,藉著他的身體中找到了難得的出口。或著,其實是因為燃燒的成分是生命的原因嗎,還是棲息在這男人靈魂中的情感和記憶是火焰最美好的糧食呢?
也是啊,這個人他經歷過那麼多,那麼樣深地、那麼樣深地──
她伸出了雙手,看起來像一台久未上油的古舊機,身體啪機作響,發出與木頭焚燒一模一樣的聲響。銀髮一根一根在空中躍動著,宛如溺斃的人們死前狂亂揮舞的手指。
「艾莉西亞!」
一隻手驀然從背後伸出,抓住了艾莉西亞的手腕。銀髮女子發出了一聲輕輕的聲音,聽起來不像受到驚訝,而像看見了一隻以為在枝頭歇息的鳥兒,沒想到卻在下一秒展翅高飛。艾莉西亞沒有擺開手腕的箝制,只是喉頭發出了低低的輕笑,就像被蠱惑似地踏出一步,火焰的光折騰著淺色的眼瞳,但她瞪大雙眼,有如一台忠實於記憶的機械。
「不要再往前進了,會死的啊!」
不,不是呀。她使出超乎常人的力氣前進著,幾乎拖移了後方的人。「怎麼會死呢……」她溫柔地說。「怎麼會死呢,不會的,不會的……」不會的,不會的呀。彷彿棺木後行走的人們,歌唱般莊嚴又穩定地吟誦著相同的語句。不會的。少女適合歌唱的嗓音此時更為柔軟優雅,彷彿一匹上好的絲綢。背後的聲音就像水果一刀又一刀被割下的外皮,通通掉到看不見的地方。
男人跪了下來,就在他的劍旁邊。直到現在還是這樣呢,她愉快地彎起嘴角。他一向寸步不離地守護著那把劍,甚至在自己偷偷執起它的時刻向自己扔出尖銳的重話,直到今日這根刺仍然紮在胸口之上。
這個人不會變。
就像儘管高溫扭曲了視野,她卻仍能如同過去每一時刻,在呼喚對方名字的時候,見到那人回過頭。他不會變啊,所以怎麼會死呢。
「席爾,這次──」她盛開出花一般笑容,「這次也、好好地保護了我呢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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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今年想寫的故事不是這個。XD
不過這大概會是創作茶會打算進行下去的作品。